没有面包 爱情终究还是死掉

　　像狗一样蜷缩在厨房里

　　“快逃！传染病来了！”

　　眼前满是四散奔逃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仿佛一个魔鬼即将吞噬所有的生命……

　　朱朱又一次被吓醒了。

　　已经记不清做过多少次这个梦，就在一年前，当他被查出感染了一种叫做“艾滋病”的病毒后，这样的场景便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坐起身，朱朱呆呆地望着眼前距离自己不到20厘米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左右两侧分别是水池和煤气，每天晚上，他就在这狭小的厨房里，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一样，蜷曲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你是猪啊？又睡到这么晚才起来！”一个女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用抬头，朱朱知道那是他的“房东”，一个他应该称之为舅母的房东。每个月，朱朱都要向舅母按时缴纳500元，以保证自己每天晚上都能在这个混杂了煤气和油烟味的地方栖息。

　　别人都很奇怪，500元完全可以在市郊的地方租个小房子，他何必委屈自己睡在厨房里，还要天天受舅妈的辱骂？

　　这一切，都只因为他是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在知道他的情况以后，大家都视他如洪水猛兽，无论是找工作还是找住处，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他。就凭这一点，舅妈也算是个“好心人”。

　　爱情有了，却被面包换走了

　　童童是一个和他境遇相似的男孩。认识童童不到一周，朱朱就发现，童童就是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等他的人。虽然他们都是男生，可性别不能阻挡他们感情的疯长。不到一个月，他们便互相拥有了彼此的身体。

　　爱情是有了，面包却不会随之而来。很快，朱朱离家时带的那点钱用光了。面对同样没有收入的童童，朱朱犯难了！

　　当童童把他带到一间公共浴室时，朱朱愣住了。里面的男人们，目光那么如饥似渴，看到他就像看到到嘴的猎物一样。朱朱以逃命的速度离开了那个充满欲望的地方。童童并没有责怪他，可是两人很快就因为剩下的那点可怜的生活费而争吵不休。

　　面对童童的眼泪，朱朱心软了。他怀着英勇就义的信念，强迫自己往那间浴室走去。

　　就这样，朱朱开始用自己的身体赚钱。看着每个月都有几千块入账，看着童童衣食无忧的快乐样子，朱朱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钱来得很不容易，朱朱从不舍得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他把自己挣的钱全部给了他最爱的人：一半给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妈妈，一半给他的爱人——童童保管。朱朱开始筹划着更美好的将来，甚至于，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返校园，继续他那因父亲病逝而没能完成的学业。

　　艾滋病，“爱之病”

　　很偶然的一次，在服侍一个客人时，对方提出要使用安全套。就是从这个客人的口中，他听到了一个自己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名词——艾滋病。

　　随后的几天，朱朱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当他忐忑不安地告诉童童自己的担忧时，出乎他意料的是，童童很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哪有那么巧啊？那个人不过是安全起见，并不是说他自己有病的啦！不用担心，那些人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应该很安全的。”

　　虽有童童的安慰，但朱朱还是很忧虑。相持了很长时间，童童终于答应和他一起去那个免费的监测点作检查。在检测结果出来的前一夜，童童依偎在他的怀里，温柔地安抚道：“放心吧，无论检查结果怎样，我都是属于你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命运给了他们一个十分戏剧化的结果，检测报告显示朱朱已成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唯一让朱朱感到有些安慰的是，他深爱的童童并未感染这个恐怖的病毒。正当朱朱思考日后如何继续和童童相处时，童童却在第二天一早，趁朱朱还在熟睡时，悄悄地带上了朱朱的全部积蓄，离开了他们的“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

　　本性善良的朱朱不愿意更多的人遭遇这种惨境，他自动离开了那个他赖以为生的职业。他试着去做那些正当的、以自己的体力挣钱的工作。但每一份工作，他都无法长久地做下去，因为别人总能通过种种途径知道他是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并且能以各种理由让他自动提出离职。

　　从那以后，他只能到他舅妈家，和母亲一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翻看小表弟用过的教科书，以打发那些百无聊赖的时光。

　　朱朱没有说出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事实，他知道妈妈承受不起。也就在这时，另一个打击无情地加在了他的身上——母亲因为操劳过度，突发重疾住进了医院。

　　朱朱看着镜子里那张像是四十岁，实际却只有二十多岁的脸，不觉又流下了眼泪。

　　妈妈走了。

　　他拿刀片割自己的手腕

　　当他飞奔着去到医院时，病房里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

　　值班护士告诉他，就在10个小时以前，他妈妈的病情突然加重，医院急忙发出病危通知书，并且打电话到他舅妈家通知了家属。

　　朱朱怔住了，那时他还没有回到舅妈那个家，就因为这样，他失去了和母亲诀别的机会。他呆呆地望着母亲躺过的床，半晌不说一句话。

　　“小伙子，你要想开点啊！”一个老护士边说着安慰话，边把一叠现金放到他手中。朱朱下意识地看了看，发现那些都是小面额的零钱。

　　“你拿来给你妈妈看病的钱，她都不舍得用，她让我们用最便宜的药，好让她把钱省下来，留给你以后自己买早饭吃，这样你就不用每天早上都饿着肚子……”说到这里，在医院工作多年，对生老病死已经麻木的老护士都拭了拭眼睛。

　　太平间里，看着那具形销骨立的遗体，朱朱几乎不能辨认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还不忘关心儿子饮食起居的母亲！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朱朱发疯似的冲到舅妈家里，把正在镜前梳妆打扮的女人推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昨天我回来时，你不告诉我妈妈病危的事？我做错了什么？”

　　女人吓得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然没有平日的专横。一阵宣泄后，朱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妈不在了，他什么也不在乎了，他拨打了一个心理热线电话，将自己的全部经历告诉了接线的咨询员。随后，他毅然拿出刀片，朝着自己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点评：应该看到，文中的朱朱并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男孩子。他对生活有着美好的理想，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上大学，能好好照顾自己体弱的母亲，这些都是相当积极的心态。

　　由于他是一名同性恋者，在现实中他被主流社会所排斥，因而遇到童童时，他有千里马碰到伯乐的惊喜。童童带他去的那个“公共浴室”，实际上就是一个同性恋者性乱的场所。当时的朱朱是无知的，他并不清楚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后果是什么。

　　即使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朱朱也没有放弃自己，甚至还会在没有工作的时候，看小表弟的课本，想象自己幸福地生活在校园里。他母亲的突然逝世，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在经历了这么多突发事件之后，他一个人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可以说，朱朱这个悲剧的发生，与他缺乏一个良好的生活观有关，在得知染病之后，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更重要的是，那时没有人能给他适当的支持和引导。

　　由此可见，一个良好的支持系统对于心理健康的重要性。在此，笔者呼吁大家，尽量去理解和关心一些弱势人群的心理健康，这样才能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才能促使整个社会向着和谐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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