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岛素诞生一百周年： 一个拯救生命的发现

20世纪早期，内分泌系统恰好是医学研究的新大陆。科学家发现，许多腺体都分泌功能强大的荷尔蒙，而内分泌物的异常，似乎是许多疾病的源头。比如呆小病与黏液水肿，就是通过甲状腺提取物得到治愈的。糖尿病是否也可以如此？

1921年5月，在加拿大的多伦多开始了一系列试验，这些试验最终促成了商业上可用的胰岛素的合成。年轻的加拿大医生弗雷德里克。班廷（FrederickBanting）和医学生查尔斯·贝斯特（CharlesBest）在一些糖尿病诱导的狗身上进行了实验，但效果有限。当其中一只被多伦多研究小组命名为马乔里的狗在注射了胰腺提取物（研究小组称之为“胰岛素”）后存活了70天，事情才有了转机。1922年1月23日，一名糖尿病患者首次成功注射了胰岛素。故此，我们正在接近胰岛素诞生一百周年这一历史性里程碑的日子。

查尔斯·贝斯特和弗雷德里克·班廷1924年合影（©多伦多大学图书馆）

糖尿病曾经是一种无法治愈甚至可致命的疾病，患者只能通过苛刻的饮食限制来延缓疾病的进展，甚至有部分患者死于饥饿。胰岛素的提取，给成千上万单纯性缺乏胰岛素的病人带来了福音。只要按时按量注射胰岛素，尽管不能治愈糖尿病，但可以大大缓解症状，不仅能延长患者生命，而且能极大地改善生活质量。

加拿大历史学家麦克·布莱斯（MichaelBliss）告诉记者：“胰岛素的发现是现代医学研究史上第一次，科学家真正制造出一种东西能够治疗一种疾病——当然，科学家们也发明了麻醉药、阿司匹林，但真正能够治疗一种具体的疾病，一夜之间把一种致命的疾病变成一种可控制的慢性疾病，却是前所未有。”

布莱斯指出：“如果说以前的医生像气象预报员，他们只能告诉你明天的天气怎么样，但有了胰岛素之后，他们能改变天气了。”

当然，1920年底和1921年初在多伦多的工作并不是凭空发生的。在发现胰岛素的时间轴上还有其他重要的里程碑事件，从最初的想法引出基础研究，到胰岛素的大规模生产和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应用。我们借此机会纪念糖尿病史上许多相关的日期和主题，包括在糖尿病发现之前所做的开创性工作，以及在过去100年中改变糖尿病护理的后续发展。

1965年，我国科学家完成了牛结晶胰岛素的合成，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多肽类生物活性物质。只就该成果的意义来说可获得医学诺贝尔奖，但诺贝尔奖对同一成果获奖d1人数有要求。在那个强调集体主义的时代，不能把这个成果归于其中的少数人，最终失去了获奖的机会。

全世界有近5亿人患有糖尿病，其中近五分之四（79%）来自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如果不采取重大行动应对这种情况，预计在未来25年内，这一数字将增至7亿多人。中国成年人的糖尿病患病率为9.7%~11.6%，糖尿病患病人群约1.1亿，贡献了全世界1/3的糖尿病患者。

国际糖尿病联盟（IDF）发布的《糖尿病概览》显示，2015年中国糖尿病的总支出在551亿~884亿美元之间。国内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我国糖尿病医疗消耗为803.30亿元，消耗了5.4%用于慢性病医疗费用补偿的社保基金。到2040年，中国在糖尿病相关疾病的卫生总费用将会达到720亿美元。

糖尿病患者正面临着额外的重大健康威胁。100年来，它一直是导致非创伤性截肢的首因、眼盲的首因、肾衰竭的首因。如果你患有糖尿病，那么你患心脏病和中风的风险就会增加3倍。估计约有一半的糖尿病患者仍未得到诊断。如果不接受胰岛素治疗，1型糖尿病是致命的。如果2型糖尿病患者得不到治疗或得不到足够的支持，他们就有可能出现严重的危及生命的并发症。

今天，葡萄糖监测器、胰岛素注射泵、视网膜激光治疗以及其他疗法终于为病人提供了一条通向健康长寿的途径。口服代替注射是糖尿病患者的夙愿。2019年9月，FDA批准口服司美格鲁肽（Rybelsus®）上市，让业界感到这一梦想已不再遥远。这是全球首个获批上市的口服GLP-1类似物，之前胰岛素和GLP-1类似物都是注射给药，很多患者因为恐惧，等到疾病中晚期才接受治疗，而把给药途径从注射改成口服后，患者的依从性、早期治疗的可能性都会明显提高。

"弗雷德里克·班廷在100年前的诺贝尔获奖演讲中指出胰岛素只是治疗糖尿病症状的一种方法。未来我们的研究目标是在胰岛素抑制受体发现的基础上，开发出能使β细胞再生的药物。1型和2型糖尿病患者都可能会因此获益，以及最终走向糖尿病的缓解。"德国糖尿病研究中心的HeikoLickert教授表示。

但讽刺的是：肆虐的COVID-19疾病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杀死糖尿病病人和护理人员，使得胰岛素100周年纪念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庆祝活动。我们已经看到糖尿病患者更容易受到Covid-19最严重并发症的影响。证据表明，患有糖尿病等潜在健康问题的人群中的死亡率很高。这在老年人（估计65岁以上的人中有五分之一患有糖尿病）和糖尿病未得到控制的病人中尤为严重。许多医生担心，目前的情况可能会导致未来几年糖尿病并发症的增加。此外，我们还应该担心，这一流行病的遗留问题将导致资源和注意力集中在传染病上，从而损害包括糖尿病在内的所有非传染性疾病。

如果说有什么时候需要关注糖尿病的话，那就是现在。全球糖尿病界需要团结起来，发出自己的声音，以确保糖尿病这个全球残疾和死亡的主要原因得到必要的关注。

1923年，胰岛素的发明者班廷以1美元的价格将他的专利出售给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希望需要依靠胰岛素生活的人都能负担得起胰岛素。我们应为每个糖尿病患者提供负担得起的、不间断的护理，无论他们住在哪里或经济状况如何。但是在今天，确保所有需要胰岛素的人普遍获得胰岛素仍然是一项全球性挑战。其中所遇到的障碍十分大并且很复杂，反映了生产、分销和定价所涉及的多个环节，以及确保适当和安全使用胰岛素所需要的基础设施。

我们需要接受挑战。我们要感谢数百万受糖尿病影响的家庭，我们要感谢班廷和贝斯特的遗产。我们必须共同解决许多人可能无法自己提出的迫切问题：“还要多久？”